张闻风出门,叫来在院子黑暗角落呆着的驴子,取了几张黄符拢进袖口收了,与驴子传音交代几句,驴子呆头呆脑转去黑暗中继续呆着。
听得厨房传出妇人压抑惊叫和韦兴德的低声呵斥,张闻风没做理会。
跨过门槛进大门,将堂屋的蜡烛吹熄只剩油灯,太通亮了,邪道看到反而不好。
岳安言见观主取了物品,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在堂屋椅子坐下,传音问道:“观主,请教一下,邪道在暗处是怎生进行收魂害人?又该如何应对?”
她不擅法事一类,当年没有太多涉猎。
她懂的黄符大都是镇宅、怯邪、止血之类,与医道配合居多。
张闻风传音回道:“掠魂咒符害人大致分三步,瞧准了目标,先下符,让目标接触,其他人捡到咒符效果不大,这其中涉及到一些比较偏僻的因果,譬如说韦居士一家与对方存在仇怨,但是仇怨大小很难说,或者是仅仅犯几句口角,如果没有仇怨,掠魂咒符害不了人。”
“其二是目标打开咒符,诅咒邪力上身,途中不能被其他人抢先打开,否则也害不到人。第三步便是子时到五更天这个时辰范围,下符者前来收魂,具体的收魂距离,我也不太清楚,估计不会离得太远。”
“掠魂咒符比较偏门,小孩不懂事,好奇心强,捡了不该捡的东西,容易中邪。若是察觉及时,在天黑前给小孩用艾叶盐水洗沐,可以去邪气。若是天黑睡下了叫不醒,三更前可以用盐水涂抹额头三遍,用叫魂术唤醒,但是中邪之人会大病一场,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用黄符先稳住魂魄,再用驱邪手段。”
听了观主的解释,岳安言思索着点头。
知道了法子,她下次单独遇到这种状况便能够及时应对,传音道:“也就是说,下符者今天下午到了泥潭村,很可能看到了我在村里考核选择学徒?”
“小孩是在村东头捡到的咒符,下符者肯定出现在村东,你是在村正家的院子里进行考核,下符者除非是本村人,否则不会进村乱逛,村子里进一个陌生人太扎眼,容易留下线索隐患。”
听了观主的缜密分析,岳安言点点头。
她发现观主真的变得不一样了,不仅是懂得多,身上有一种内敛的自信。
才几年没见,让她这个师姐刮目相看。
正待再交流,韦兴德双手托一个木盘,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瓷碗走了进门,身后跟着低着头的妇人和皮肤黝黑少年,少年双手也捧着托盘,上面有两个碗分别装清水和粗盐。
将瓷碗分别放到观主和岳安言面前的桌上,是霜糖水煮蛋。
两个碗中各有三个剥掉蛋壳的鸡蛋,这是乡下给予最尊贵客人的礼遇。
“观主,岳道长,请用茶!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请慢用。”
韦兴德退开几步,拿着托盘笑得有几分拘谨。
张闻风知道这叫“蛋茶”,而且算时间是韦兴德的娘子进厨房就开始烧水煮蛋,他站起身道:“嫂夫人太客气了。”
那妇人抬头一瞥又赶紧低头,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口中只说:“不客气,没招待,没招待呢。”
脚下像扎根一样,不往东屋去,更不敢看当家的脸色,她想去看看小儿,又不敢出声。
张闻风对韦兴德道:“茶等会再用,咱们去瞧瞧你家小儿。”
韦兴德赶紧放下托盘把大门关上,见观主走在前头,便对自家婆娘低声嘱咐:“等下见了不许哭,办正事呢。”
手头取了一支熄灭的蜡烛点亮,给观主和岳道长照亮。
妇人进了西屋,见小儿脸色通红,沉睡不醒,想伸手去摸额头,被韦兴德一瞪眼,又马上缩回,眼泪珠子再也止不住流淌下来,用手紧紧捂住嘴,不敢哭出声,生怕烦了观主,耽误救人的大事。
张闻风温声道:“嫂夫人莫急,有我在不会有事。若不是要帮你们揪出暗处害人的贼子,我现在就可以帮小公子驱邪救醒来,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这次不将贼子抓获,下次贼子再害人,更难防备了。”
妇人呜咽着转头,道:“多谢观主……现在不用……”
她明白道理轻重,只是内心担心得不行。
岳安言拉着妇人往外去,口中低声安慰,她性子清冷,却知道人间困苦。
韦兴德讪笑道:“孩他娘没见过这种场面,吓着了,观主见谅。”
其实他自己又何曾见识过邪道害人场面,作为家里顶梁柱,硬撑着不敢露怯罢了。
张闻风从袖口取出一道黄符,让韦兴德和捧着盐碗清水的少年稍退后,口中念念有词,没用浆糊之类,凭着一点元炁,将激发的“甲辰非卿护神符”啪一声贴在床头墙壁上,是他上次画的护元神之类黄符,这次正好可用。
从少年手中接过盐碗,将盐粒细细地绕着旧床榻撒了一圈。
“放心吧,我用‘护神符’护住了他的魂魄,贼人不可能得逞,韦居士,麻烦拿一盏清油灯来。”
张闻风把差不多空了的盐碗,就着清水兑了两个半碗的盐水,床榻的前面和后方各放一碗。
又在南边的小窗口上方,贴了一张普通的镇宅符。
韦兴德口中道:“那就好,那就好。”转身出门,很快取来油灯。
张闻风点亮了油灯,放在床榻后的盐圈之内,将光照挡住,道:“韦居士,蜡烛吹灭了,你在房间内守着,不要进我画的盐粒圈,子时到了后,如果看到油灯的灯光无缘无故摇摆,便招呼我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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