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牵着说是有十岁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小丫,亲自送往清正别院。
他用元炁护着小孩,行走在踩平出来的雪路上,不让小丫滑倒摔跤,身后跟着的三个大人牵着自家小孩,一路沉默无语。
走在铲去积雪的青石台阶,一步一步蹬上三十余丈高的矮山头。
跨进写着“清正别院”牌匾的木质牌楼,走进第一座院子的大厅,二师兄拂去小丫乱发上的雪花,对诧异看来的岳安言道:“这是界桥村的小丫,她没在名册上,你帮她先下发棉袍鞋袜,等会人来得少了,我上山与观主说去。”
岳安言立刻知道,是那个没有修道资质的小孤儿。
也叫小丫啊,当然这个小名遍地都是。
她上前牵起不再发抖的可怜孩子,对脸庞削痩仰头看着她的小孩道:“我带你去换上暖和的新衣新鞋,厨房熬了香喷喷的黑豆稻米粥,喝两碗暖和暖和。”
对另外三位家长歉意一笑,道:“你们稍等啊,别把小丫冻坏了。”
三人赶紧道:“道长客气,应该等的。”
小丫眼睛一亮,下意识咽口水,鼻梁处青筋越发明显,见温和的女道长看她,忙低声道:“小丫只喝一小碗就饱了,不用喝两碗。”
岳安言眼中有一丝怜悯闪过,偏头对往外走的二师兄道:“等会我去一趟山上,二师兄,这事我来讲。”
“不用,我自去讲。”
二师兄走进风雪中,很快就下山去得远了。
午时初刻,西殿。
张闻风搁下符笔,六块护身玉佩绘成了五块,最后一枚居然裂成一桌粉末碎片,灵气散尽。
微微摇头失笑,专注时间久了,他刚才有片刻的心神不属,运笔元炁过重,引发拙玉内里灵气混乱而毁掉。
再简单的护身符,也容不得分心啊。
起身将桌上的碎片拨拢,放进边上的桶子。
拿起一块麻布毛巾,沾水拧干,将绘制完成的玉佩正面留下的赤墨符文,仔细擦拭抹去,符文已经随元炁渗透浸进拙玉内里,外表的痕迹没有用处。
见二师兄收拢油纸伞放到门口,裹一身寒风走进门。
张闻风下意识看了一眼漏壶,还不到时辰,笑问道:“今日雪大,来了多少学徒?”
二师兄走到茶几边坐下,道:“都到齐了,已经换装,家长们都打发回去。四师妹在训堂教学徒基本礼仪,免得等下在大殿喧哗出错。”
张闻风笑着点头,拿起桌上一柄三角刻刀,打量着玉面,考虑刻点什么,这样光秃秃的护身符不好看,问道:“师兄有事吗?不妨说来听听。”
他对张闻行的秉性很了解,这个时辰点上山,那肯定是遇到难以决断的麻烦事儿,再则二师兄脸上就写着“有事”二字。
二师兄盯着茶几,犹豫半响,道:“我……收下了一个没资质的孤儿!”
临到见面,二师兄又觉得心里发虚,不敢理直气壮。
想好的说辞,全部都用不上。
观主做事从来没有错过,他这次冲动了,应该先商量了再答应?
张闻风略微思索,知道是谁了,点头道:“这么大雪,天寒地冻的,他能跋涉赶来,算是一份诚意机缘,师兄做主收下,便收下了。”
二师兄没想到观主这般好说话,就应下了,呐呐道:“可是……师父遗训……”
“此一时彼一时也,师父的本意是不想让尘世俗务,纷扰吵了山上清净,现在山门大阵初成,不经允许,谁还能上山来?
我收下韦兴德家没有修道资质的小儿,是给韦兴德面子,让他安心好生替道观办事,你将这个孤儿收下,是救一条性命,所以这次不追究,但有一点,下不为例!”
张闻风口中言说,手中刻刀如笔,在玉面快速转折篆刻,手法极尽娴熟。
这样做才符合二师兄的本性。
或许,二师兄今后修行破境,比大部分修士要顺畅。
心性没得说,就是有时候认死理要不得,若是被人利用怂恿,老实人坏起规矩来,为害甚大,还不认为自己错了。
率性而为,和道修自在,都得在一定的规矩框架内。
他必须以观主身份给二师兄以训诫,下次行事不可如此莽撞,规矩之内,可以商量。
“是,遵观主命!”
二师兄起身心悦诚服抱拳一礼,道:“多谢观主成全!福生无量天尊!”
了却一桩心事,挨两句观主训,他浑身自在往门外走。
“师兄,请稍停步,送你一样礼物。”
张闻风口中说着,刻刀已经完成了最后一笔,轻轻吹去玉面上的粉屑,将雕刻完的拙玉佩,递给诧异的二师兄,道:“这枚护身符,能怯邪驱鬼,有邪祟靠近会示警,能激发一次低阶护身波,你戴在身上吧。”
他是练手,给老瘸子他们几个准备的低品阶护身符,外出不会遭到暗算。
临时起意,便刻字送一枚给二师兄。
二师兄接过新鲜出炉才雕刻完成的玉佩,没有打磨,刻痕棱角分明,辨认着读出玉面当中的一行飘逸行草文字:“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不同于别的玉面雕刻是用古篆,或金书,或虫鸟甲骨文等等。
二师兄明白观主的苦心劝诫,将玉佩郑重系在腰间,抱拳一礼,转身出门去。
张闻风笑了笑,继续在玉面雕刻文字,这次他用的是符合规矩的古篆文,工工整整刻着“仙灵观”三字,在玉佩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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