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刚刚过一个月便会迎来第一个假期,国庆对于普通人来讲是比春节更让人开心的日子。春节的假期因为习俗原因,人们纷纷结束疲倦的工作,转而踏上走亲戚的征途。温馨是置身于血浓于水的亲情海洋里所能感受的最美好的情感,但添堵的亲戚是海里必不可少的风浪。与之相比,与至亲至爱旅游散心的国庆,才是中国人最难以割舍的开心旅程。大学里的国庆几乎是大一学生几年来第一个闲暇的时间,因为有些学生高考完还要紧锣密鼓地去做暑假工。趁此机会,有人结伴同行到处游玩,有人辗转千里回到家乡,剩下留校的大一学生不过寥寥数人。有些困难学生在资金上捉襟见肘,有些则经历高中三四年麻木的训练不敢轻易松懈。
李凯旋与宿舍的同学一起去了海边,郭小乐与白霏霏结伴同游西北,魏梦等足球队众人也都各回各家。偌大的校园居然没有一个马波的熟人!没有熟人有时候是一件好事,这要看你怎么看待。当你战战兢兢走上讲台,看到熟悉的同学、加油鼓劲儿的同事,心里像是吃了南孚电池一样顿时能充满能量,口也不吃了,说话也有劲了,走路也有精神了;而当你想要练习的时候,任何的熟人都会让练习陷入僵局。在熟人面前的丢人行径具有极强的传播性与辐射性。指望对方不说出去就跟指望人类不会说谎一样。要求人不说谎就代表着要求他不说话,难如登天。这本来就是个由谎言与隐瞒编织的世界。
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的马波抱着足球躲在下沉广场的墙根,只看到排球场几个学生在兴致勃勃地打排球,还有一个女生在观众席正举着相机拍照,想是刚刚学习摄影的学生来校园里寻找灵感。
见她专注于排球场没有注意到自己,马波便开始利用墙壁的反弹练习接球。练习了两三个后,他又回头巡视四周,见女生还在举着相机拍排球少年们,便放开胆子练习亓鹏昨天教给自己的动作。
昨天亓鹏对自己说,守门员才是队伍里最后一道防线,就像是电脑里的防火墙,虽然对于很多强悍的病毒无能为力,但凭借良好的防守习惯可以化解一般的网络攻击行为。好的扑救动作会让他看起来像一堵墙,5人制里最常用的动作就是K型扑救。
他做了示范后,又对自己讲了很多,但马波只记得一句——“你记住一招鲜吃遍天,熟练使用一个动作,比懂得一堆花里胡哨的花样要实用的多。”
与艺术学院的比赛因为国庆的原因,便改为开学第一天的下午。为了熟练掌握技术动作,他决定牺牲假期。单纯练习K型防守的姿势,没有任何的效果,于是他来到下沉,希望借助反弹球模拟真实的来球!
一想到面对着墙壁摆出这诡异的姿势就令马波无比羞耻。但此时他背着观众,宛如埋入沙土里的鸵鸟,至于屁股被人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幸好此时广场里几乎没人注意这里。
几乎!世界上最坑人的词语,官方解释时最喜欢的模糊用词。
下沉广场的观众席上中大通讯社团的韩梦雨就在注视着他!而且看得很清楚,她不仅带着眼镜,还带了一个能放大无数倍的相机。通讯社要求新成员在国庆前交一篇通稿发在校园网上,而因为拖延症晚期的韩梦雨一拖就从开学拖到了放假,错失了军训这一可以大书特书的话题,只好在国庆待在学校,看看有没有校园罗密欧与祝英台的故事,有没有能大书特书的桥段......这才一早在校园里闲逛,看到有激烈的排球赛可以看,也算忙里偷闲。排球场上,有一个同学格外突出,不仅长得人高马大,动作舒展流畅,弹跳更是惊人!他高高地跃起,狠狠地扣杀!记者不会错过任何精彩的瞬间,因为他们的相机随时都是打开的状态。韩梦雨举起相机将男孩儿流畅的扣杀瞬间记录了下来。她极其满意自己的反应,赶紧给自己来了一张自拍!却听见一声响亮的口哨!那个排球男孩正期待着广场里唯一的观众回应。韩梦雨给出了友好地回应,当她低头回看拍摄素材时迅速收敛了笑容。在照片里她发现男孩的右手中指缠着厚厚的白色胶布。她想也许拼命练习到手指受伤的少年会是不错的通稿。
球被少年扣到了场外,韩梦雨顺着球的方向看,突然看到了一个怪人。
那个怪人面对着四五米高的墙壁摆着怪异的姿势。他的上半身挺直地面向墙壁,而下半身却诡异地朝着左边,单膝跪地,另一只腿向后边快伸直了,看起来更像是敦煌的飞天。敦煌的艺术是无价之宝,但敦煌的人像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那是中国绘画里用二维表现三维动作的扭曲感。马波不断地挥舞着的双臂,韩梦雨嗤笑自言自语道:“他是要飞天么?”见那怪人一会儿又朝着相反方向来了一个镜像,跪着的变成了另一条腿,这又变成了苏格兰舞蹈么?
韩梦雨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按下了快门!
这只是一个人物的背影,但是看不到脸才会让人们注意到背后的故事。也许不要脸才能让别人注意到你,这是社会生存引起关注的第一法则。
照片有了,接下来才是挖掘细节。接近对象是摄影记者的第一要务。不论是对象,还是采访对象,距离永远是障碍。
她渐渐地接近才发现他更多的细节,更多的细节也证明了怪人多么地可笑,他的手上带着一个足球守门员的手套。之所以没有认成拳套,是因为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一颗不听话的足球。他似乎在驯养这颗足球!不断地踢向墙壁,然后赶紧摆出怪异的姿势,他应该是想拦截!足球完美地从他的腋下、从他岔开的双腿、从他的头上过去!这诡异的舞蹈动作每次都比球慢一拍!
“同学...”韩梦雨试图用轻柔的语气缓解两个陌生人初见的尴尬,学长对她说过一个优秀的记者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滚刀肉。她摆出了最美好的笑容,她坚信不管对方扭过来的是丑是憨,是天使还是魔鬼,都无法拒绝这个完美的笑容。
但是韩梦雨没有想到对方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抱着足球居然撒丫子跑了!
这个感觉类似于到了厕所脱了裤子发现停水了!
怪人的身手矫健地让她以为刚才的僵硬动作是幻觉,他一转眼已经消失了。
韩梦雨转头再看那些排球少年们也不见了踪影,鼓起腮帮像是一只受气的青蛙,“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然后她扭转相机对准自己将可爱的愤怒表情收进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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