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九年,日本后阳成天皇天正十九年十月,大坂城天守阁。
这是关白丰臣秀吉的居城,是整个日本的核心之地,所有大名和武士臣服的方向所在,来自西国和北陆等偏远地方的人看到这个富丽堂皇的建筑后,甚至有人远远的跪下。
权威并不是因为这个建筑本身的雄壮巍峨,而是因为这个城的主人,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他的敌人经常耻笑他农民的出身,他猴子一样的长相,耻笑他做过织田信长的马夫和杂役,不过,他也是织田信长下面最大的军团长,曾经灭掉了明智光秀,击溃柴田胜家,逼北条氏政自尽,让德川家康求和。
日本战国二百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统一日本的人就是丰臣秀吉,第一个能够调动指挥十万以上大军作战的将领也是丰臣秀吉,他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天下人。
能在大坂城中做一名武士,是极为光荣的事情,走在城下町中,脸上的骄傲和高兴都是掩饰不住。
不过自从天正十九年年初,大坂城中的各级武士脸色都很沉重,很多娱乐都是停止了,达官贵人都要去其他的市镇才有声色享受,就连各处大名来到大坂城也会被提前告知,尽量不要笑太多,尽量不要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丰臣秀吉的第二个儿子丰臣鹤松在年初病死,丰臣秀吉现在是天下第一人,却没有子嗣可以传承他的地位,第一个儿子羽柴秀胜早早的夭折,第二个儿子丰臣鹤松也没有活过三岁,这让丰臣秀吉伤心欲绝。
这被很多神社和寺庙私下里称为“天妒”,丰臣秀吉从一个卑微的农夫到如今的地位,实在是太幸运了。
如今厄运似乎还在延续,征伐关东北条之后,丰臣秀吉的亲弟弟大和大纳言丰臣秀长就是一病不起,为了给他治病,丰臣秀吉让秀长来到大坂居城,请来了各处的名医诊治,可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丰臣秀长的病还是一天天的恶化。
堺镇的名医在前日给了诊断,丰臣秀长时日无多,请准备后事,这个消息让阴郁的天守阁气氛更加低沉。
今天早晨,昏迷不醒的丰臣秀长却难得的有了精神,还在侍女的帮忙下喝了碗粥,这个消息并不让人高兴,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了。
喝完粥之后,丰臣秀长安排人去请丰臣秀吉过来......
“兄长,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让其他人都下去吧!”
秀长的脸已经瘦的脱了形,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秀吉关切的看着他,抬起手挥了挥,随着秀吉的动作,整个屋子的人都是躬身施礼,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下去,秀长吸了口气,虚弱的又是说道:
“兄长,所有人都撤掉吧,总要小心。”
丰臣秀吉伸手在秀长的手上拍了拍,完全是拍到骨头的感觉,扬声又是下令,能听到房间周围有细碎的响动,暗地里的武士和忍者也都是离开了。
“小时候兄长你说过,能在外面套件羽织就心满意足了,可你现在每天穿着的是什么,都是明国最好的绸缎,还要在外面缀上金片,你不知道不知道堺镇的商人和别处大名都在笑话你,说咱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农夫。”
丰臣秀长笑着说道,丰臣秀吉双眼一瞪,随即也跟着笑了,不屑的说道:
“我要如何穿就是如何穿,轮不到他们来说三道四,不管他们怎么穿,如何懂得享受,都要跪在我的面前。”
“兄长的今后肯定会更加辉煌,只是我不能陪着兄长走下去了......”
丰臣秀吉向前移动,将秀长的手握住,强笑着说道:
“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是我最好的奉行,你是我的宰相,咱们还要一起走下去,你还要去朝鲜做朝鲜关白......”
丰臣秀吉在织田信长死去之后,就越发的矜持傲慢,一般的大名来见他,他甚至不会多说几句话,但在丰臣秀长的面前,在这个时候,却有些语无伦次了。
秀长苍白无比的脸上却有了一丝血色,被丰臣秀吉握着的手动了动,丰臣秀吉立刻是停住了话,秀长声音又高了些:
“兄长大人,这天下打了太多年了,农民们没有休息,武士们也疲惫非常,现在兄长大人已经经营出了这样的太平,那就保持下去,让天下休养生息,好好的恢复,朝鲜那边什么都没有,不值得兄长动心,明国的那些海商们靠不住的!”
说到这个,丰臣秀吉悲恸却是停住,身子前倾,沉声说道:
“小一郎,武将和士兵们立功太多,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可以封赏了,只有去打朝鲜,打明国,这样才能让他们保持忠心,要不然,这天下也维持不下去,西国的那些山贼现在还有异心,他们的实力又没有损伤,我要把他们都丢到朝鲜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秀长长吸了口气,看着眼神炽热的丰臣秀吉,声音虚弱的说道:
“兄长不满足在这三个岛上的天下,还要去大陆得到更多的土地是不是,兄长,西国的毛利家已经不是祸患,将吉川和小早川两家分封到别处就足够保持那里的太平,兄长......”
说到这里,丰臣秀长却没有说话,挣扎着警惕的看着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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