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就去檐下的水缸洗净双手,陪她一起去了厨房。
对比盘龙城的木屋,这里的住处简直可算是豪宅,厨房外头的厢房被孙茯苓改成了饭厅。
简洁,明亮,案头上还摆着一瓶新折下来的大丽花。
不过圆饭桌上已经安置好一口粗陶边炉,底下加了炭,上面加了盖,汤水咕嘟咕嘟已经烧开。
贺灵川闻到奇香,伸手揭盖,见里头酱色金红,竟有大半锅羊蝎子。
“哟,今晚打边炉?”还是羊蝎子锅。
孙夫子做的?香得不像啊。
孙茯苓好似听懂他的心声,抿了抿嘴:“前几天你带我去的全福楼,也做外送的生意。我就要了一锅来。”
从山下到山上,这距离可不近哪。孙夫子真是个小富婆。
贺灵川有眼力见,赶紧进厨房帮忙,却见牛羊肉都切成了能透光的薄片,整整齐齐码了十盘。
孙夫子的刀功,还是那么过硬。
两人将肉蔬拿进饭厅,贺灵川就捞羊蝎子吃。
吃完了肉,才好烫菜。
孙茯苓拿起边上的杨梅酒,给他斟满一整杯。
“今天顺利么?”
“顺得很,不出所料。”贺灵川遂将下午与两大匪首的会面情况,简单向领导汇报。
孙茯苓仔细听完,才笑道:“难怪温先生那么生气,你对水匪们确实宽容。”
在她面前,贺灵川可以随便抱怨:“温先生自己想不明白,总认为我在做无用功。”
“你也没跟他讲清楚罢?”
贺灵川本要啃羊蝎子,一听这话先看她一眼,了然:“他找你了?”
不然她怎么知道的?
孙茯苓抿了一口杨梅酒,慢慢道:“前几天你和温先生谈话不欢而散,温先生甩袖走了,事后又觉自己莽撞,就来找我当说客。”
温道伦很清楚孙茯苓和贺灵川的“友谊”,就想通过她这个中间人来缓和关系。
“钟指挥使和红将军放你到玉衡城历练,事先多半交代温先生好生扶携你。这半年来,他应该对你很不错吧?结果你两句话就气坏他了。”
“我故意的。”贺灵川耸了耸肩,“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和温先生分歧这么大么?”温道伦对贺灵川的评价,是足智多谋,然年少气盛。
年轻人嘛,谁没一点火气,谁没一点冲劲,谁不认为自己是对的?
“我的做法,温先生未必不能理解,但这不是重点。”贺灵川啃肉吃,头也不抬,“他更想借机压我一头。”
“嗯?”孙茯苓有点惊讶,“这话是怎么说?温先生是个好人呢。”
“这与好人坏人无关,与他坐在什么位置上有关。蛇无头不行,但蛇有两个头也不行,蛇身到底听谁的?总要分出个主次来嘛。”贺灵川笑道,“温先生管民政,我管军政,按理说是平起平坐。但我年纪小,又是钟指挥使新提拔上来的,乃是温先生眼中的末学后进。他认为资历比我深,当然希望我对他恭恭敬敬,虚心接纳他的意见。”
职场官场,都是这一套。年长者、有资历的,都要新来的对他们客客气气。不然,就上点眼药。
人群天然就讲究排序。
“温先生是值得尊敬的长者,对我总想谆谆教诲。”贺灵川抓起酒杯一饮而尽,“但我在玉衡城领治军之权,就要为玉衡城百姓的安危、泷川商路的太平负责,不可对他一让再让。”
说得直白点,他现在与温道伦平起平坐,一个主内一个攘外。
温道伦想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想论资排辈玩官场那一套?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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