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知道此时他的态度要戒骄,以免引起他人心里的不快,放下碗筷,说道:“我出力实在有限,前日要不是杨典尉、马典尉带人来东市救我,就我这鲁莽的性子,只怕要给打成猪头等着大人来救;昨夜要没有陈知县驰援,这局面也控制不下来;张大人也为此事奔走,十分的辛苦——当然了,大人居中筹谋,囚四人于城中大狱,逼得王学善方寸大乱,才是妙棋。这其中妙处,赵先生最有体味,大人不信可以问赵先生。说起来赵先生为慕大人而弃暗投明才是真正的首功呢,要没有赵先生明晓大义,此番也只能教训几个无赖流氓罢了。”
赵勤民见林缚一番话说得圆滑,将大家都哄得开心,心想他怎么可能是鲁莽之徒?他投靠顾悟尘是碍于形势要保独子性命,这时候也只有顺着林缚的口气将顾悟尘恭维一番。
人都喜欢听好话,再说顾悟尘对自己的处置也相当满意,自然给哄得哈哈大笑,他说道:“赵先生先安心的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日后对你自有安排……”
“赵先生若不觉得此间事务微不足道,我抖胆请先生出山帮忙”林缚跟赵勤民说道,又侧身跟顾悟尘禀告道,“河口篱墙内仅凭集云社一家之财力,难以建成多少规模,林缚欲请大人邀东阳乡党一同参与此间营造,只要是东阳乡党来投钱建铺子,集云社都免费给地。景中毕竟年轻识浅,这些事务要有赵先生居中筹划,自然能事半功倍……”
自古以来,最忌讳一事就是功高盖主,经过此事后,河口这边势力渐成,林缚才不信顾悟尘能完全放心将这些势力与利益交给他来掌握。与其惹得顾悟尘猜忌以及其他人嫉妒,不如此时主动将势力与利益让出去。除了狱岛之外,林缚只想将集云社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赵勤民是投靠顾悟尘的,而且顾悟尘也有用他的心思,不如就请赵勤民在这边替顾悟尘当一段时间的管事。
再说邀其他东阳乡党一起将银钱投到河口这边,这些东阳乡党也将唯顾悟尘马首是瞻,林缚也知道他自己没有足够的资历与人望将东阳乡党势力聚集到自己身边。他自己身上打的最重要一道标签就是顾氏门人,他能在江宁如此强势,也是依仗顾悟尘按察副使的牌子,这时候当真小气不得。
林景中倒有些舍不得,这里的局面明明是林缚挣下来的,平白要让出去一大块利益,但是他没有资格插话,能坐在此间已是十分的幸远,就坐在一旁不吭声。
顾悟尘丝毫不推辞,他很满意林缚的主动,要更有力的集拢乡党势力为己所用,就要有更明确的利益目标,径直侧头问赵勤民:“可委屈先生?”
赵勤民自然知道自己逃不脱给顾悟尘做事,也没有挑三捡四的资格,便点头答应下来,说道:“就怕办事不力让大人失望……”心想着河口这边初看上去防卫很稀疏,但是只要看到昨天跟东城尉人马在篱门前对峙的情况,就知道林缚与集云社有效的管理与组织,陌生人想混进来搞刺杀却是极难,他要是现在回城里,只怕是要终日躲在顾宅不敢上街去,在河口这边反倒能更自由些。
“先生莫要太谦虚……”顾悟尘哈哈而笑,又跟张玉伯、陈元亮等人说道,“此间事,你们也要费心啊。”
“这是当然。”陈元亮、张玉伯应允道。
林缚花费极大的心血在这里建码头、货栈已经初具规模,现在王学善又答应使江宁府、秣陵县共同承担筑路之资,守狱武卒对河口又有协防权,在治安防匪上有一定的保障,当世道路要津之利最大,陈元亮、张玉伯心里也都明白,就怕参与不进来,哪里会嫌为此事费心?
林缚气定神闲,心里清楚他无法将好处都占尽,不归他的利益给别人分去,没有什么好心疼的,又说道:“此间共囚市井儿五百余众,赎罪银之事,我这边掺和不上,倒要陈知县、张大人好好商议,抑或还要麻烦杨典尉辛苦一下,最好能将这些人甄别开来定罪。头目或有家产者,定罪需重;破落户,可轻罚其罪;若成势力者,又可重罚,我粗粗算过,千万钱可得……”
顾悟尘、陈元亮、张玉伯听林缚这么说,眼睛发亮,的确,要是不加区别每人罚一万钱,顶多能罚五百余万钱,还保不定有许多破落户交不出赎银来。按照林缚的法子对这些市井儿加以甄别,分类定罪,确实能多敲诈许多出来。
顾悟尘到江宁后,最大的弊端就是可用人手太少,另一个弊端就是财力有限。无论是招揽幕僚、蓄养仆役与随扈以及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与打通诸多关节,无一处不用花银子,而且要用大笔的银子。顾悟尘正俸折银才一百余两,这些银钱就算他一家人想生活得滋润些也办不到,顾悟尘此时缺的就是银子。
与王学善谈判,约好这笔赎罪银来弥补这边的物损,这也只是说说而已,最终这笔钱要怎么分配,还要顾悟尘还拿主意,林缚当然不会傻乎乎的真将这笔钱都装入他私人囊中,他索性将索勒赎罪银子的事情交给陈元亮与张玉伯等人去办。
“杨朴就辛苦一下,赵先生人也在河口,可以参与其间……”顾悟尘也不提这些的物损,就想着能将赎罪银子凑齐拿一笔出来补贴这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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