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时,顾星沉的人便接走了方明珍。
待陆青竹中午去陆青松家时,就看到了刚洗过被晾在竹竿上的旧衣裳,是方明珍穿过的那几件。
陆青竹问陆大嫂:“娘,我的衣裳是你洗的吗?”
“是那位方姑娘洗的,我从隔壁院子拿回来的。”
陆青竹又问:“哦。那她走的时候你看见了?”
陆大嫂摇头:“没有,隐约听到点动静,那会天还没亮呢,我还睡着。清早若愚就来了一趟,说人走了,你的衣裳被她洗了晾在院子,我这才拿回来的。”
“我待会回去和二哥说说。”陆青竹四处转悠着看了下,也没什么需要她帮着干的活儿。
陆大嫂看女儿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找什么,笑着说道:“劈柴挑水洗尿布这些活儿都让你哥做完了,我每天做几顿饭,帮着看下孩子,倒是很轻松。”
儿子心疼媳妇,也心疼老娘,倒是谁都没落下,一碗水端平了。
只能说陆老头陆孙氏开了个好头,陆家男人也都很好的继承了陆老头的优良品质,直接从自身掐断了婆媳矛盾的源头,在家庭和谐的氛围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下午我就不过来了,我下地去。”
“行,你捂着脸别晒伤了。”
“知道了。”
陆青竹回了老宅,便先去看了陆青柳,他瘫着腿坐在炕上在看书,神色倒是平和,只两眼无神,心神明显不在书籍上。
“二哥。”陆青竹敲了敲门,探头往里瞧了眼,也不等陆青柳开口便溜达着进屋了。
往炕沿上一坐,陆青竹揣着手说道:“二哥,方明珍今早便走了,这会只怕都出了定远县了。”
陆青柳眼神微闪,放在身侧的手紧握着,似乎隐忍着某种情绪。
他不说话,陆青竹也没别的什么要说,便起身道:“我也没别的事,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担心。”
说完便离开了,徒留陆青柳沉着脸久久缄默无言。
中午青兰送饭出来,凑到陆青竹身边小声说道:“我哥可真是个情种,我看他现在吃饭像吃屎一样。”
陆青竹没被青兰的形容恶心到,但配合她的表情,就很有画面感想呕了。
“青兰,不至于啊!”陆青竹缓了缓,一言难尽的说道:“可能会没胃口,但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儿!”
青兰拧眉,皱着小脸坚持己见:“但我真觉得他吃饭像……”
未出口的话被陆青竹一把捂住了嘴,没能说出来。
“你表现的太生动了,我不看都能想象得出,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我就得吐了。”
青兰被按头捂住嘴,听了陆青竹的话,一边摇头一边去拍她的手,待陆青竹松手后她长出了口气,还有几分埋怨的说道:“姐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再想起我哥那表情,我也吃不下饭了。”
陆青竹:“你下次不用等二哥吃完,放下饭直接走。”
“也只能这样了。”青兰叹气。
*
陆青柳有两三天没下炕,整日都瘫在炕上,吃喝拉撒都要人帮忙,别说不知情的外人,就是知晓实情的自家人,都恍惚觉得陆青柳是真的残了。
“这臭小子真当自己腿断了不能动弹了?”陆二哥憋着一口怒气,撸起袖子就要去教训大儿子,却被陆大哥给拦住了。
“行了,你进去再揍一顿,青柳是不是又得几天下不了炕了?你还真是亲爹啊!”
陆二哥一想,这事还真有可能,顿时更气了,恼怒说道:“他再这么瘫下去,人都要废了。”
再怎么样,也是亲儿子,还真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这么点事颓废下去?
“你要没办法你就听我的。”陆大哥不慌不忙看着陆二哥,说道:“一次性就给你解决了。”
“什么办法?”陆二哥狐疑的瞅着陆大哥,总觉得是什么馊主意。
陆大哥冷笑:“从现在开始,谁都别管他的吃喝拉撒!他能忍着不吃不喝,还能有脸在炕上连拉带尿?”
“……”陆二哥都惊呆了,他看着陆大哥半饷说不出话。
陆青竹偷摸给亲爹鼓掌,这一招可太绝了。
“行!”陆二哥也没想太久,直接就答应下来了,转头便对陆青杨青兰说道:“从现在开始,不准再理会你哥了,他有本事就让他尿上炕去!”
陆青杨还挺高兴,大声的回了句“好”,青兰也跟着点头,觉得她哥是该受点教训了。
一家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于是陆青柳很快发现,没人再管他的吃喝拉撒了,亲弟弟在屋里进进出出,但却对他视而不见。
屋门敞着,传来阵阵饭菜香气,妹妹没来送饭,茶壶里的水早就喝光了也没人来添水。
如果说吃喝尚且能忍的话,那大小解他是真的无法控制,不仅憋不住更做不到不要脸就在炕上解决。
于是陆青柳被迫下炕了,从茅厕出来后,他便看到亲爹陆二哥黑着脸站在堂屋门口,双手抱胸一脸嘲讽的看着他:“腿这不是好好的,都能爬起来上茅厕了,怎么吃饭喝水还要弟弟妹妹伺候着,真当你是哪家的少爷公子?”
陆青柳从没觉得他爹说话如此犀利刻薄过,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他都没脸反驳一二,只能这么生受了。
再看弟弟妹妹们都偷摸观望这边,陆青柳浑浑噩噩的思绪难得恢复一丝清明,隐约有了几分难堪羞愧的情绪。
“爹。”陆青柳声若蚊蝇,心虚的都抬不起头去看陆二哥的神色,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先认错还是先反思,这也是个问题。
陆大哥的办法立竿见影,陆二哥心底是有一丝高兴的,但儿子一天没走出来,他这心情就没法跟着好起来。
这么一想,陆二哥只觉得依旧糟心,刚刚升起的高兴很快也消散了,他恶狠狠瞪了眼陆青柳一眼,哼了声扭头便回堂屋继续吃饭去了。
大家都闷头吃饭,没人招呼陆青柳,他尴尬的站在院子里,一时间只觉得孤立无援。
青兰眼角余光觑了眼陆青柳,低声对陆青竹吐槽:“他骗人家姑娘的时候倒是好意思,如今面对自家人又要脸面了!”
没人喊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进来吃饭,是有点过分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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