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才延迟考进士两年?这和不罚区别不大啊,您这么年轻,就算延后五年也没什么。”方大牛疑惑道。
“两年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变数。若是左相私访,我不回礼无妨,但他率领私兵明访,这个礼必须要回。他是不是送了厚礼?”方运道。
方大牛道:“是的,送了一对血玉鲤鱼,简直就跟真的红鲤一样。”
“果然,这礼不得不回。先回家吧。”
“是,老爷。今天午后的请柬又突然多了,午后其他上舍的几位夫人都聚在咱家里,一直夸老爷如何如何了不起,把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连奴奴也特别高兴。”方大牛说着前去拉着马的缰绳,让马车停稳。
“嗯。”方运走下车,一道白影窜出来,小流星也慢慢悠悠跟着出来,围着方运打转。
方运抱着奴奴步入房里,和杨玉环聊了几句话,问清左相前来的经过,原来左相先说祝贺天花乱坠,褒奖方运,随后又说有事相商,具体何事并未对杨玉环讲。
坐在椅子上,方运没有动满桌子的拜帖请柬,而是思索左相的来意。
“朝会因我天花乱坠中止,随后左相上门,是虚是实,不得而知。柳山非一人之柳山,他身后有杂家,有宗圣。我已经与他势如水火,他此次来访,意欲何为?”
方运思索许久,想了许多可能,最后把“和解”这一个可能去除后,发现所有的可能都没有好处,反而大都有害处。
“开弓没有回头的箭,既然早就选择,就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任何迟疑都会形成不可测的后果。杂家与我的矛盾,本质上已经涉及圣道之争。圣道之争比商战、军争和政斗更加残酷,在关键时候稍有问题,就是身死而圣道崩。那么多世家押在我身上,景国军方和文院系都认为我是自己人,我若是稍有异动,就会被彻底孤立。”
“更何况,杂家所选的道路,已经被后世数不清的力量论证了不可能,一定要与左相撇清关系!”
“不论左相要与我谈什么,我绝不能交谈。但,当朝左相、堂堂大学士亲自拜访,这个礼必须要回。”
方运又想起现在圣元大陆最尖锐的矛盾,礼与法之争。
法家源头可以直追管仲,但管仲传承中断,随后孔子封圣,直到荀子与李悝的出现,加上两人的弟子,法家思想才逐渐完善。
但荀子和李悝的师承其实都是孔子一系,所以后世法家都承认法源自“礼”,但随着人族发展,“法”的作用日益加重,使得法家众圣有了更高的诉求,想要提高法的地位,与“礼”齐平。
这对其余诸家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但方运心中并不反对,毕竟健全的法治社会明显更能推动人类发展。
只不过,礼的概念实在太广,涉及天地苍生,在圣元大陆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地位依旧不可动摇。
哪怕是现在方运堪称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功劳巨大,只不过因为称杨玉环比蒙圣世家的女人都重要,就惹怒了一群老学究,至今被圣院的“礼殿”所排斥。
想通一切,方运去找杨玉环商谈,找了一些和血玉鲤鱼等价的礼品装盒整理好。
之后,方运拿起几页朝会摘要阅读。
凡是五品或以上的在职官员、曾经的三品或三品以上的退休官员,身在京城可得到一份纸质的今日朝会摘要,而京城之外会得到一份传书。
大朝会一般在每旬的三、六和九召开,而小朝会不定时,若有大事则会召开紧急朝会。
方运翻看今日的紧急朝会摘要,朝会一开始确定了一些任免、拨款、调动、政策等等,而后面摘录了群臣商讨如何对他的封赏,但因为天花乱坠而中断,明日重新商定。
第二日清晨,方运派方大牛出去打听。
不久之后,方大牛回来禀报。
“老爷,左相已经去了玉暖阁,这时候恐怕已经和群臣一起上朝。”
“嗯,走,带好礼物去左相府。”
“啊?遵命!”
方大牛一脸迷糊,急忙去备车。
九月的晨风凉爽,方运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窗外。
不多时,方家的马车停在左相府前,方大牛把礼盒放在车上,接过方运的拜帖,上前叩门。
“咚咚咚……”
兽面锡门环敲打朱红色的大门,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侧门打开,出现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一身深蓝色的童生服。
不等那中年人说话,方大牛微微躬身道:“圣前举人、内阁行走、文侯方运前来拜访左相大人。”说着把拜帖递出去。
那门房面色不变,双手接过拜帖细细一看,又看向站在门前台阶下的方运,弯腰施礼道:“小的见过文侯大人。左相大人正在上朝,请您进门稍候。”
方运道:“既然左相大人不在家,那我改天再来。”方运说完转身,干净利落地进入车厢。
柳家门房和方大牛以及车夫一起望着晃动的门帘,目瞪口呆,这也太干脆了。
“奉上礼物。”方运道。
“哦?是!”方大牛急忙快跑几步,拎起礼盒跑回门前,把礼盒递给门房。
“上车,返家。”方运道。
车夫一看有问题,二话不说,立刻赶车,方大牛急忙跳上车。
车行了好一会儿,方大牛才反应过来,小声嘀咕:“读书人的心思就是多,原来故意找左相不在家的时候回访,见到见不到无所谓,反正人到了,礼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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