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每天清晨都有阅读论榜的习惯,吃过饭,便懒洋洋躺在泉园的躺椅上,准备在京城逗留几日,顺便教导国君几天,然后去巴陵府接受象州事务。
杨玉环和奴奴都在圣院,等方运在巴陵安置好后,再把她们接过去。
方运快速浏览论榜,看到有兴趣或认为值得看的就看完,没兴趣的就略过。
很快,方运发现有三篇文章谈及泰合府今日发生的事。
第一篇是一位出身明心书院的举人,发文控诉泰合知府未经严查便逮捕抗议庆国人的复兴社成员。
文章下的第一个回复便是嘲笑复兴社成员的,指出复兴社成员全都参与了打砸抢,甚至烧了一座书院,他们不配叫志士,只配叫象州贼。
后面各国的读书人都被第一篇回复影响,跟着一起嘲讽复兴社成员,认为可以抗议宣传,但不应该打砸抢,因为受到伤害的是他们象州同胞,这种打着保卫象州实则祸害象州人的,都是象州贼。
方运本能觉得第一个回复有些奇怪,因为回复很迅速,似乎就在等这篇文章。
方运仔细一看那人名,顿时露出恍然之色,方运清晰记得,当年攻击自己的时候有这个人,而吹捧张龙象的时候也有这个人。
第二篇关于泰合府文章的,也是一个象州人,怒骂复兴社成员,并历数此次打砸抢事件造成多少店铺破损、多少人被打伤、多少人在大骂。
文章下面只有几个人很清醒,认为这只是象州人中的败类,打砸之人未必是志士,很可能是一些地痞流氓趁机兴风作浪发泄自己的不满,不能否定所有反对庆国的象州人。
但是,那几个清醒的声音很快被嘲笑和攻击浪潮淹没,大多数人在讽刺象州志士,甚至故意把所有反对庆国支持景国的人污为象州贼。
象州贼这个词语一出,一些原本中立和清醒的人突然不再为象州人辩解,生怕自己被人骂象州贼。
这两篇文章内的回复中,反复出现象州贼这个词语,方运隐隐觉得,那些普通读书人定然会受到影响,渐渐认定所有象州志士都是象州贼,不再敢帮景国说话,甚至让更多人讨厌景国。
象州贼并非是今日第一次出现,早在前些日子象州出现打砸抢事件后,就有人如此称呼反庆国之人。
第三篇文章呼吁象州人不要用野蛮手段争斗,同时要求严查打砸抢之人身份,抓住幕后的黑手,由于这篇文章既没有极端的观点,也没有耸人听闻的事件,充满了理智和平和,反而没有多少人看。没人回复,这篇文章慢慢就沉了下去。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方运冷冷一笑。
方运又等了一刻钟,终于坐不住,连皇宫也不准备去了,直接给亦师亦友的象州牧董文丛传书,而且是加急传书。
“董州牧,本官以为你今晨会给我发一封加急传书。”
仅仅在三息后,董文丛的传书飞来。
“卑职恐慌,不知何事惊扰总督大人。”董文丛的字里行间充满了疑惑和不安,毕竟方运竟然直呼官职并且以“本官”自称,凭两个人的关系,这一定发生非常重要的事。
“泰合府之事,你可听说?”方运问。
“知府严悟与知县卢鸣接连上报,严悟说,前些日子象州抓了一批打砸抢之人,今日复兴社为报复官府抓人,所以故技重施。卢鸣上报则有些含糊,言辞之中似乎说自己并不知内情,是严悟让他处理此案,他说要仔细审案。此案并非大案,卑职并不认为有必要传书给您,更何况是加急传书。”
方运冷哼一声,继续传书。
“我使用《水调歌头》,与你在月门相见,你屏退其他人。”
“您稍等。”
不多时,方运书写《水调歌头》,在写完“千里共婵娟”后,把原始的“兼怀玉环”,改为“兼怀文丛”。
就见前面出现一道透明的弯月之门,董文丛正在里面弯腰作揖。
“卑职见过总督。”
方运也不说话,一步迈入月之门中,身体化为半透明的月光之体,瞬间跨越数万里,抵达象州巴陵府州牧衙门的后堂。
方运环视空旷的房间,站在董文丛身前,面无表情问:“前些日子,象州与夕州因为边界和灌溉问题,几个村子的村民械斗争水,引发命案,让两州关系紧张。庆国突然向象州边境增加驻军,你与方都督是如何处理的?”
方都督便是象州都督方守业,主管象州军务。
董文丛却不敢抬头,微微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认认真真道:“当时您在闭关,左相大人连发三封传书,要求我象州官兵保持冷静,不得挑衅,避免引发两国纠纷,我与方都督便按兵不动。但是,军中几位将军不满,无奈之下,我与方都督商量,既然无法在直中取,那便在曲中求,于是安排一些官员,暗中召集一些百姓,在巴陵府内聚集,形成群情激奋的场面,对庆国施压。”
“然后呢?”方运问。
“施压的目的达到了,庆国方面退军。”董文丛道。
“哦?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我听说,百姓聚集时,有一些人突然发疯似的打砸庆国的商铺和货物。”
董文丛快速思考,口中却道:“您说这事啊,无伤大雅,那些打砸抢之人都是一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我等抓捕了一些,事情也就平息了。”
方运面色突然变得铁青,冷声道:“董知府,你很幸运,我若不是以月之门抵达此处,而是身在象州,定然把砚台砸你脸上!”
位于月门外桌子上的砚龟撒腿就跑,咣当地一声从桌子掉在地上。
董文丛愕然看着方运,他很清楚方运的脾气,几乎没对熟人友人发过火,就算生气也是因为妖蛮、左相或对立之人。
董文丛眼中闪过一抹阴影,莫非方运担任总督后想要压一压属下的威风,增强自己权威,所以鸡蛋里挑骨头?
“总督大人,卑职……不明白。”董文丛稍稍弯腰低头,态度诚恳。
方运面色有所缓和,问:“你为官多年,难道看不出来,那些流氓地痞并非是你的属下召集,而是有人得到消息,故意往里面掺沙子!”
董文丛忙道:“卑职与方都督也谈论过此事,但此事查证困难,而且并非要事,再加上左相党人与象州的庆官们阻挠,我们便放下此事不管。”
“你们,糊涂啊……”方运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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