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父亲大人。”
被召唤回来的少女重新由武器的形态化为人形, 将大半的身体俯靠在清秀少年的肩膀上, 亲昵地唤了一声。
“辛苦你了，螭。”
少年轻笑着抚弄着少女的头发，感到受她如同小猫般柔柔蹭着自己掌心的触感, 薄唇微勾。
“只要是父亲大人的命令, 螭什么都会为您完成......这是？”
因为少年侧身的动作而看清他身前桌面上漂浮水镜里映照出的景象, 怔愕地睁大了眼睛。
“无论是哪个年代，游离于感情和理智之间, 被痛苦和彷徨所折磨的优柔寡断的灵魂, 都是那么得赏心悦目啊。”
少年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 注视着病房中僵立着, 不知该如何行动的亡灵少年。
“父亲大人您，很重视他么？”
螭的表情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肃然。
“怎么，吃醋了？”
少年长眉微挑，似是漫不经心地调侃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亡灵很特殊, 也很危险, 他具有的力量和现有的神明神器的系统完全不一样......变数太大, 如果可以的话, 还是尽早消灭比较好。”回忆起自己方才命悬一线的惊险经历, 螭心中仍有余悸。
“不要紧的, 螭。”
再度将注意力放回画面中的少年秀气的面容上绽开的笑容十分温和, 却又带着挥之不去的冷意, “强大的堡垒大都是从内部崩溃的，他一路上为了保护那个半妖花了不少心思，最终却要由自己来亲手将其抹杀——这样的打击可不是能随便释怀的，再加上......”他的目光扫过画面中逐渐蔓延至亡灵少年手背上的恙，笑意愈深，“也许，很快我们就会有一个新的伙伴了。”
“就像夜斗那样？”
闻言，螭歪了歪脑袋，看着水镜的眼神同样认真起来，“他要动手了。”
注意到少年抬起的手隐隐带着几分颤抖的男子轻轻点了点头，越发自得于自己的计谋划。
****
“等一下。”
即将催动灵力的手被从身后伸出的另一只轻柔地按下，略有些失神的少年这才猛然惊醒，熟悉的声音让他即使没有回头，也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夜斗？”
“对不起，我来晚了。”夜斗垂下眼眸，一贯挂着随意不羁笑容的面上此时一片平静，他手上用力，让少年退到自己身后，“之前不是说了吗？消灭...妖魔，是神明的责任。”
手腕一翻，手中的漂亮短刀闪过锋锐明亮的光芒，针对的目标却不是不远处的奈美，而是病房之外漂浮着的，一只相当不起眼的小妖魔——它的头上戴着一枚同样不起眼的眼球图案面具。
水镜中的画面就此消失，陷入了一片无光的黑暗。
“啧。”
因为一时兴致而设下的计划就这么功亏一篑，顺势收起水镜的少年轻啧了一声，倒也不见有多失望。
“父亲大人，夜斗他......”
螭本打算说些什么，临到头却只是抿紧嘴唇，沉默了下来。
“没关系的，螭，我不会怪他，你和夜斗都是我「最爱」的孩子啊。”
察觉到螭失落表情的少年轻拍着她瘦弱的肩膀作为安慰，“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这一切，回到我们身边来的。”
“嗯！”如同人偶般精致美丽的少女乍然展颜欢笑，倒是给她添了几许灵动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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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灭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窥探的妖魔，夜斗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向跪坐着，许久不曾说话的奈美。
“夜斗桑......你来了啊......”
听到脚步声的女孩微微仰起头，凝望着那张无波无澜，淡漠得有些可怕的面容。
“抱歉。”
冷凝如极地冰川的蓝眸中闪过深深的痛楚，同数百年前如出一辙的情节毫不留情地将心底始终未愈，触之生疼的伤口再度扯裂，渗出了大片大片的脓血。
——那个温婉善良，教会他为「神」最大的道理，对待生命应有态度的樱花般美丽却也同它一般稍纵即逝的少女。
“不用道歉哦，夜斗桑，谢谢。”
面对那斩下的刀锋，不闪也不避的女孩看向夜斗闪烁不已的眼睛，已经化作血红之色的双眸盈满了泪水，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果然，夜斗桑战斗的样子，真的很帅啊。”
在他身后，少年的手微微一动，最终却又颓然地垂了下来。
手起刀落，一切终焉。
灵魂破灭消失前最后的光华如同蝶翼般于病房内伸展，继而碎裂成无数光尘。
病床上的心电图归零成直线，响起了刺耳的警铃，一大群护士医生匆匆推门入内。
“怎么回事？！为什么患者父母的尸体会放在这里？！”
最早进门的医生被那两具眼熟的男女尸体吓了一跳。
“医生，病人的心跳骤停，呼吸也停止了！”
赶到病床旁的护士高声提醒道。
“打开除颤仪，你们，插上呼吸管！”
抢救工作就这么迅速又不失效率地开始了，颇有几分热火朝天的意味。
然而，被所有人下意识忽视的角落里，两个少年沉默地伫立着，面上一片漠然。
这场治疗，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预见到了结局。
漫长漫长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听见医生宣布死亡时间，看着白布缓缓覆上那个女孩儿面容的夜斗松开手，作为神器的短刀在落地前化做了一个留着娃娃头的和服女子，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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